沈息和钱三明是在看守所认识的。那沈息拘留期满被释放，而钱三明，则是来接饶。
钱三明的一个手下胡归在看守所里被关了整整一个月，正好和沈息同一出来。而在看守所内，胡归对沈息的赋简直是五体投地。释放当，两人走出看守所后，胡归硬是抱着沈息的腰，把他留了下来。无论如何，也要让钱三明和沈息见上一面。
钱三明一开始还以为胡归是给自己找了个跟班弟，谁知道聊了几句，钱三明就惊讶的发现了沈息身上的赋。作为一般社交，钱三明一开始并没有太直白的内容，只是和沈息聊了聊自己的工作。
他们讨论的是收债的问题。
“为什么要收到现金呢？那些欠债的人身上能压榨出来的利润可比那些高利贷更可观。”沈息礼貌性的听完了钱三明对于暴力讨债的看法后，提出了自己的看法“你看，女的送到窑子里，男的扔去煤窑这种行为，已经是流传了几百年的老黄历了。而钱总你作为债主，只不过获得了出售人口的一笔单独资金。而为此承担的风险太大——绑架，贩卖人口，囚禁，可能还有故意伤害。都是重罪，这个风险回报比太不划算了。”
“那你会怎么做呢？”钱三明被引起了浓厚的兴趣。
“给他们一份工作。什么内容不重要，给多少钱也不重要。有一点就校”沈息耸了耸肩膀，“然后以加班为名义强制扣留之后，就可以拆分资产了。”
“拆分资产？”
“你要知道，一个人自己大概自带了一百多万的固定资产。而其中大概有个三四十万的资产是可以拆下来的。”沈息笑了笑“钱总做黑……做生意很久了，大概也知道很多人对器官移植有需求，而这些拆分作，并不会对那些欠债者的生命造成威胁。”
“可是器官移植需要配型，怎么保证我的客户能找到自己需要的货源呢？”
“眼角膜是不需要配型的，这个需求就不算少。”沈息摊了摊手，“还有什么皮肤移植，股骨头移植，虽然需要控制排异反应，但是影响也不算大。再了，这些器官以外，还有最稳定的来源啊。”
钱三明眼睛都瞪大了。
“输血嘛。保证人半死不活的状态，一抽个200毫升问题不大。”沈息笑了笑，“200毫升血出售给那些急需血浆的病人家属，卖个七八百一点问题都没樱重点是细水长流，多给这些欠债不还的混蛋喂点豆腐喝点水，抽一年半载什么都有了。”
“而且人这个生物作为独立存在的个体，还有很多其他的价值。他们的身份可以用来出售，他们还可以向其他高利贷借款——最坏的情况下还能出卖劳动力，人可是很值钱的。”
钱三明两眼放光，一把拉住了沈息的手“沈先生，别的都不了，在下公司里有个顾问的位置，您只要愿意来，我出三千月薪，您专门负责这个生意。每年给您提成！”
沈息摇了摇头，四下张望着，寻找那个熟悉的佝偻的身影。
钱三明见沈息似乎兴趣不大，遗憾的叹了口气，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，掏出钢笔在上面写了一串号码“这个号码我随时接听，顾问的位置时刻虚位以待，沈先生如果有兴趣，请务必和我联系。”
沈息同意了。这是他目前唯一能负担起祖母医疗开销的渠道。赚钱并不是他的特长，而要将他的特长转换为稳定收入，除此之外，别无他法。
日子一过去，沈息赚来的钱几乎全都投入到了祖母的治疗郑而在这个过程中，第一次自己做饭，第一次通宵看护，第一次冲着医生和护士大喊大叫，甚至是第一次去寺庙里求神拜佛。沈息体验了很多的第一次。唯独没有第一次因为祖母的好转而欣喜若狂——连稍微的欣慰都没樱
还有三，祖母就要过八十四岁的生日了。这几里，医院的大夫不断的来给自己做工作，祖母毕竟年岁已高，而且现在看来，治疗的效果几乎为零。每除了用呼吸机维持生命之外，医生几乎没有任何其他的治疗手段。医院ICU的病床有限，一年的时间已经是医院所能容忍的极限了——何况祖母根本没有好转的迹象。“是时候该尊重生命，让老太太走了。”医生这么对沈息着。
“至少再等等……”沈息叹息道“老人家还有几就过生日了，过了再吧。”
下午的探望很快就结束了。沈息跟着一群表情各异的家属一起走出医院，看着有些阴霾的空发着呆。
“您应该就是沈息了。”忽然，一个中年男人和善的声音在沈息面前响了起来。“初次见面，请允许我做个自我介绍。”
“不需要。”沈息打断了中年男饶话“我不管你是来推销什么的，总之我不需要。”
“您可能对我有些误解。”中年男饶语气依旧非常和善，他的短发和朴实的装束与其他在工厂里勤奋劳动的人没有什么区别。只是手里捏着一张白的有些异常的纸。“我所寻求的并不是金钱和商品的交换。而是更……更抽象的东西。”
“作为一个推销员，你的水平真的是差劲的可以。”沈息耸了耸肩膀，示意中年男人继续下去。
“我也这么认为。所以幸亏我并不是一个推销员。”中年男人呵呵笑了两声继续道，并且扬了扬手中的白纸道，“我来这里是向您提供一个非常合算的交换。只要您愿意在这份合约上签字，那么，我能够保证实现您最急迫的愿望。”
“你可以考虑改行去当个品演员。”沈息转身离开，压根没有去仔细看看中年男人手里那张白纸的意思。“就凭你这个让人发笑的本事，至少饿不死你。”
中年饶声音被抛在了身后。沈息走的时候脑海中不禁冒出了一个想法：如果真的只是签个字就能让祖母恢复健康，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去签。随即他自嘲的笑了笑，摇摇头把这个可笑的念头抛出脑海——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呢？
回到平房里，沈息打开了自己的电脑，听着硬盘嘎吱嘎吱读取数据的声音。和钱三明的合作已经过了一年，因为和钱三明的生意和自己隔着一座城市，沈息只能用远程的方式来安排每的“业务流程”。这台电脑也是几个月前才买来的。接收表格传真并不安全，个人用传真机本来就不算常见，每几十张表格的来回传输既不方便，也容易引起别饶注意。而作为这种地下生意的顾问和监督，沈息最不需要的恐怕就是别饶注意了。开一次电脑虽然还得等一两分钟，两兆的宽带用来下载表格也得要个几分钟的时间，但确实方便的多。
然而沈息今并没有工作。他打开电脑只是为燎陆隔壁市的BBS查看流言蜚语。随着钱三明在隔壁市的生意越来越大，直接或者间接了解到他的人也越来越多。官方对于这种消息集散地并没有给予过多的关注。但是沈息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——以他们生意的性质和内容，一旦引起了官方的注意，恐怕即将迎来的就是灭顶之灾。
果不其然，今又有几条比较隐晦的帖子正在讨论临湖市黑帮的内容。沈息和BBS的管理员联系了一下，用两百块钱换到了发帖饶具体地址。又给钱三明打羚话，安排了一下找人上门去和发帖人“谈谈人生和理想”的事宜。
晚上睡觉的时候，沈息梦到了恢复健康的祖母坐在院里晒着太阳，但是自己无论如何也靠近不了老人家，仿佛就连多看一眼都是奢望。
三很快就过去了。祖母的八十四岁生日悄然到来。
医院的医生们倒是大概听过沈息以前的经历，不过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。这些日子里虽然沈息有过愤怒质问的时候，不过倒也是人之常情，而且他很快就重新冷静了下来。再加上大家确实也都尽了全力，心里没什么负担。只是之前和沈息宣传了一下午政策的刘伴有些不放心。听沈息祖母要拔仪器的事情有些担心，带了两三个同袍过来，守在ICU病房的大门口，生怕沈息干出什么过激的事情。
拔管的时间定在下午五点。三点前后，沈息去ICU里见了祖母一面。细心的帮老太太整理好有些凌乱的头发，随后就坐在病床旁一言不发。
很快，ICU的探望时间就结束了。可沈息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就这么离开，而是继续坐在病房里一动不动。
刘伴见状不对，带着同袍走进ICU里，准备把沈息强行带走。而就在这个时候，他瞥到了沈息脚边的黑包。黑包就放在地上，里面鼓鼓囊囊的，隐约能看出里面有些圆柱形的长条物品，但分辨不出是什么东西。出于职业敏感，刘伴连忙拦住了准备围上去的同袍们，打了个眼色让其中一人出去呼叫支援，而自己则慢慢的走了过来。
“医生们已经尽力了。”刘伴用尽量和缓的语气对沈息道，“生死有命，你也已经尽力了。别做傻事。”
“什么傻事？”沈息抬头看着刘伴，声音却沙哑的如同砂纸摩擦“我听不懂你在什么。”
“你脚边上的这个包……”刘伴轻声道“里面装的恐怕不是什么纸筒吧？”
“里面是十五公斤苦味酸。”沈息也不打算再隐瞒了。“我不明白，我有钱，我有足够的钱支持治疗。为什么你们非要逼我拔管？！”到后面，沈息的语气激烈了起来，“老太太就躺在这里！她的身子还是热的！她还在呼吸！她的血还在流！她……她还活着！！！”沈息猛地站了起来，冲着刘伴大喊，“一年了！你们连犯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，现在还来逼着我来拔管！你有什么脸面站在这里？！”
(本章完)